最近在一場社交聚會上,主辦人問大家「如果接下來去旅行,你們想去哪裡?」來賓們興高采烈地報出一個個目的地和理由,而輪到我時,我的回答打破了現場輕鬆的氛圍:「比起旅遊地點的選擇,我更重視能在旅行的過程維持生產力。」

我接著說:「我希望既能體驗異國風情,也能在遊歷間隙中,隨時進入一種有產出的狀態。」那一刻,不少人內心大概是翻了個白眼,覺得這傢伙在搞什麼工作狂呀。

我知道主持人想藉由這種比較輕鬆的娛樂話題來破冰,但剛好這個議題觸及了我嚮往的一種生活方式,心中的投射「蹦」的一聲,就急著把想達到的理想說了出口。

若要補足當下沒能表述完整的思維,是我對「旅行」與「度假」的定義做了劃分。這兩種定義分別在我的學生時期和第一份工作中逐漸成形,而那些經歷讓我對生產力與旅行的關係有了全新的理解。

學生時期,我很幸運地透過交換學生計畫在瑞典待了一年。那段日子裡,我幾乎把課業擱在一旁,用有限的生活費盡可能地在歐洲旅遊。只需比坐高鐵多一點的錢,就能到達不同的國家,每次都倍加珍惜這樣的機會(因為想著回台灣後就能難再來了)。我總是選擇最便宜的青年旅舍,和十來個陌生人擠在一個通舖裡。每次旅程都超過十天,前半段充滿新鮮感和探險的刺激,但當我看完核心景點後,剩下的日子往往變得漫無目的、令人感到孤獨空虛。直到有一次,我帶著電腦在陌生城市找了間咖啡館坐下,一邊寫部落格一邊思考未來,那種既在旅行中又在創造的感受讓我頓時充實起來。我發現,這種在新奇環境中進行有產值工作的狀態,正是我一直在尋找的,內心也默默期望,未來能把這種狀態活成一種日常。

而出社會後的第一份工作,給了我另一個實踐這個想法的機會。因為部門同事都排斥出差,我英文能力也還不錯,也就獲得了多次去美國出差的機會。作為新人,我急著在部門內證明自己,每次都全力投入、為出差做足準備。我跟前輩通常在前幾天內就能完成工作任務(通常是他 carry 技術層面,我負責當溝通橋樑),然後向HR申請延後個幾天回台灣,藉此在當地遊歷。多出的那幾天中,我最享受的是逛美術館、看建築、像當地人一樣在公園散步,最後坐在某間咖啡館裡,一邊複盤出差的學習成果,一邊記錄這座城市帶給我的感受。工作與旅行的比例恰到好處——因為前面有充分的付出,後面的遊歷時光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。

也是在第一份工作期間,我遇到了兩個對生活型態的關鍵啟蒙,讓我開始認真思考如何將生產力融入旅遊,進而把這種不受束縛的生活模式變成日常的可能。

第一個契機來自技術主管的一句話。當部門導入 GitLab 時,他對我說:「你知道嗎,開發這套工具的公司是完全遠端的,所有員工都不需要進辦公室。」那是一個還沒有 Covid、Zoom 連聽都沒聽過的年代,這句話對剛出社會的我如同一道光,彷彿打開了一種從未想像過的生活可能。從那刻起,全遠端工作成為我在選擇後續工作時的核心考量。

第二個契機是閱讀《一週工作四小時》這本書。作者透過這個概念讓我領悟到,只要打造出完善的商業系統,就能在極少的時間內產出關鍵成果,讓事業持續運轉,同時不受地理位置的束縛。這個想法與我對旅行的憧憬完美契合,更堅定了我追求這種生活模式的決心。

今天在看到 Chris Gimmer 的 部落格文章 時,意外地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。作者在東南亞旅行後領悟到「我想看更多的世界,但每年幾週的假期根本不夠」,他用了 "transformative experiences" 來形容這樣的震撼,那正是我當時出差時的感受。

他也坦誠的提到,對於當時工作中那種空虛——「毫無意義,只是為了領薪水,用可預測的行動模式過著日復一日」。雖然我對自己現在的工作還是保有熱情,但我很清楚他指的是哪些工作中令人窒息的部分。我們追求的其實是同一種自由——不是為了逃避工作,而是為了在旅行中保有生產力,在工作中保有移動的可能。

當然,我也同意他所說的 “this is super cliché”。尤其在這幾年,自媒體上那些 Fake Guru 們鼓吹著「數位遊牧」,都讓我感到尷尬。他們透過精心剪輯的旅遊照片和輕鬆的敘事,把這種生活方式包裝成彷彿不用付出什麼努力就能享受自由的假象。但事實上,這需要非常有意識的系統打造、一連串正確的決策,以及持續的執行力。我尷尬的不是這種生活本身,而是這種虛假的輕鬆被當作賣夢的口號,卻完全隱去了背後真實的代價與付出。

寫下這篇文章,是一種自我提醒,提醒著我當時為何走上這條路,提醒著自己追求的東西是隨著生命體驗而演化出的有意義延續,而非虛幻的夢想。我正在朝著目標前進。同時也是自我勉勵,raise the bar,對比 Chris Gimmer 的決斷與執行力,我深刻意識到自己最欠缺的不是計劃,而是行動。過度的計劃與拖延只是慣性的保護機制,我需要的是更強大、更專注的執行、執行、執行。

本週紀錄

這禮拜剛與家人從北海道回來,透過這次的「度假」,把出國前接近 burnout 的心態做了個重整,也調適好自己過去幾週的熬夜 bad cycle。在台灣自己製造出的時差,竟然還得在異地才調得回來。這禮拜回來後,努力的重拾工作動能,也自認執行得相當不錯!

北海道的楓葉與銀杏,美的誇張
在街道上,我是既想遇到熊,又不想遇到熊,很是矛盾

客製化軟體的專案即將到一個尾聲,終於能回頭把 Peak Pals 發布,並且朝下一個專案進攻,心裡既是期待,又給了自己些許的壓力,我希望在 2026 年跨年的瞬間,回想起自己在 2025 年所做的努力,不會對自己感到失望。